详情

欠你一场烟火(二十五)

原创文学 15944阅读
策马笑西风
策马笑西风Lv.16楼主+关注
2022-10-28 10:03 来自白城
欠你一场烟火(二十五)
夜已经很深,夏虫静默在墙角,收起相互应答的鸣叫声。黑色的树影紧贴着窗子轻轻摇摇,把落在地面的白月光拂扫成闪烁的斑驳碎块儿。我爹躺在土炕上,呼噜打得跌跌撞撞,我睁大眼睛,天空在我眼睛里由深黑色转成蓝黑色,夜色赶着月光慢悠悠的过去,我在静默与夜色编织的巨大渔网里轻轻抖动身子,像一条安静的鱼,等待夜色褪尽后吐出泡泡。
不知姜纸月和李墨菊在李墨兰的老房子里是否睡熟?白日的喧嚣与月夜的宁静只隔着一天琐碎的星光,仿佛人间所有的喜怒哀愁都在这静夜里尘埃落定,可是,谁还能想到会有我这样的一个少年人正守着夜色几乎辗转不眠。闭上眼睛睡去,夜晚就会毫无踪影的漫过,可现在,我闭上眼睛,眼前好像铺满透明的时光,我从来没有像这样让回忆如画面般的在脑袋里漫散或者驰骋,那些回忆像满天飘散的沉默雪花,无声却又动人,又像水面上的漂流瓶或者一枚秋叶,能顺流而下,又能逆流而返,那些画面都是属于我和我爹以及李墨兰的久远时光。我像一个旁观者,看那些日子或急或缓的来去,各种颜色的季节交替更迭变换,或漫长或短暂。夜空的蓝色逐渐浓重,过不了多久,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就会爬上我的窗台,我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走出来,可我周围的空气里仿佛都飘满回忆的气息,我像一个梦魇的人,想努力醒来,而又无功而返。我想到我和我爹的对话,暑假已经过半,关于我能否去乡里读书的消息还没能越过乡村野道传过来,也许是明天,或者后天,或者从来不会有。
我记不清天色,我所有的想象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滞,甚至连我爹的呼噜声是否依旧跌跌撞撞都已忘记,我睡过去,睡得无力抗争,那些几乎纠缠到天明的记忆好像潮水般退去,毫无声息。
家里的老门轴在早晨发出幽怨的声音,李墨兰喊我和我爹去她那里吃早饭。我一节一节的从炕上爬起来说,娘,我就去。这是十几年来我喊出的第一个“娘”字,它穿透屋子里漂浮的微尘,也穿过十几年的时光,像一朵在黑暗的时光里飘荡多年的孤独萤火,经过执着的盘桓,终于找寻到飞出黑暗的亮光。李墨兰愣在门口,轻轻的应了一声,然后眼圈突然泛红。她不是生我的人,可她却是养我的人,我牵着她的衣角走过村口的柳树,我因为顽劣或者挨揍受伤,她每年都要在菜园里种上一小片藏红花,她给我缝补衣物,还要在农历大年的早晨送我一件新衣,在她还没嫁给我爹之前的十几年里,她几乎做了一个母亲为她孩子所做的一切,虽然那个孩子和她没有任何血脉上的关联。我在心里喊她娘,一年又一年,那些没有喊出口的“娘”字不断累积,从心底一直堆到我的喉咙,直到再也躲藏盛装不下,以至于脱口而出。老房子外面的阳光明亮温暖,透过窗子,我看见李墨兰脚步匆匆的穿过院子,正用系在腰间的围裙擦拭眼角。
十几年的光阴过去,两个相邻院子里的所有事物好像都在无可遏止的走向衰老,包括我爹和李墨兰,虽然他们好像距离四十岁仅有一步之遥,可眼角已经有了清晰的皱纹。云影从两个院子徘徊滑过,或急或缓的风送走蒲公英的种子与候鸟,每一年的落雪融化后,与夏季的雨水一样流淌过门前的排水渠。我在院子里守候长大的时光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开始在意我爹的脸色,他已经不再揍我,默许了我的长大。自从在后面的园子里苦练“飞菜刀”伤及四根手指后,我已经努力不再让自己做冒险的事情。姜纸月也不再拍着手,眼睛亮亮的大喊大叫,她在属于她的时光里长大,我们都在长大,一天一天,一年一年。(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2021年8月22日 夜 明天闺女上初中)





喜欢此帖就给TA打赏~

感谢您的赏脸阅读

3
5
10
15
20

打赏后这些钱都会交给作者

您的城市币余额不足

可能感兴趣

没有任何回帖,回复抢沙发~
246
城市通